上纵横小说App,新人免费读7天
已抢580 %
领免费看书特权

第一章

霜刃困途

夜幕如一块巨大而沉重的黑色绸缎,沉甸甸地耷拉在陆何年一家那几近坍塌的屋顶之上,仿若一座无形的大山,随时都可能将这仅存的微弱庇护彻底压垮。凛冽的寒风,恰似一群从地狱深渊逃出的恶鬼,张牙舞爪地在屋舍间横冲直撞,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,它们冰冷的指尖仿若尖锐的利刃,无情地穿透墙壁的每一道缝隙。屋内那如豆的烛火在这股邪恶力量的肆虐下剧烈颤抖,光影摇曳不定,仿佛是被恐惧紧紧攥住了咽喉,只能在墙上投射出扭曲变形、好似痛苦挣扎的鬼魅之影。

在这阴森死寂的氛围里,命运宛如一位隐匿于黑暗中冷酷无情的刽子手,早已悄然将这一家人困于掌心。那无形的威压,恰似一把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,寒光闪烁,剑刃上仿佛已经沾染了这家人的鲜血,随时可能落下,将他们本就千疮百孔的生活剁得粉碎,把他们无情地拖入万劫不复的黑暗深渊,让他们在无尽的绝望中沉沦。

“命运的铁拳击中要害的时候,只有大勇大智的人,才能够处之泰然。”正如莎士比亚所言,命运的波澜常常无情地冲击着凡人的生活,而陆何年一家,便是在这汹涌波涛中艰难前行的扁舟,被命运的霜刃刺得遍体鳞伤,却依然在血与泪中挣扎着不屈,宛如风中残烛,在黑暗的暴风雨中顽强地守护着那一丝即将熄灭的希望之光。

寒夜的凄风苦雨,仿若无情的皮鞭,抽打着陆何年一家本就脆弱的生活。寒冬腊月,暴雪仿若汹涌澎湃的白色狂澜,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。亿万雪花恰似凛冽冰刃,在呼啸的寒风驱使下,肆意横扫着小镇。那雪花大若鹅毛,纷纷扬扬地坠落,每一片都携带着蚀骨的寒意,眨眼间,天地便被这混沌的银白所吞噬,寒冷如尖针直刺骨髓,仿佛要将世间万物的生机都冻结在这冰天雪地之中。狂风宛如狰狞巨兽,裹挟着雪沫冰碴,发出令人胆寒的厉声嘶吼,如饿狼扑食般凶狠地啃噬着每一寸土地,所到之处,一片狼藉,仿若末日降临。主路瞬间被厚厚的冰层封禁,那冰面崎岖不平,宛如一条僵死的白蛇,蜿蜒曲折地横卧着,成了无人敢涉足的“白色死巷”,仿佛是命运为这家人设置的一道无法逾越的冰冷屏障。

陆何年家的老屋,宛如一位风烛残年、被岁月无情榨干了生机的垂暮老者。墙体上的裂缝,纵横交错,仿若大地皲裂的伤口,每一道缝隙都宽得足以伸进手指,铭刻着生活施加的千辛万苦,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苦难与艰辛;瓦片残缺不全,多处破洞像是一张张张着漆黑大口的怪兽,冷风如潮水般呼啸而入,屋内那仅存的微弱暖意瞬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,只留下无尽的寒冷与凄凉。瘸腿的桌椅东倒西歪,稍一挪动,便发出“吱呀”的惨叫,仿佛在痛苦地呻吟着命运的不公,那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回荡,更增添了几分凄惨与绝望。散架的板凳散落一地,满目皆是凄凉的景象,默默地诉说着命运那如泰山般沉重的压迫,让人感受到这家人在生活的重压下艰难喘息。

家中的米缸,早已空空如也,见底的缸底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生活的绝境,如同一个张开大口的黑洞,吞噬了所有的希望与生机。年关,此时如一位冷酷无情的债主,咧着嘴狞笑着,步步紧逼,让这家人在寒冷与饥饿中无处可逃。父亲坐在昏暗如豆的灯光下,双手粗糙干裂,宛如干枯的老树皮,那双手上的每一道裂痕都像是生活刻下的深深印记。他反复摩挲着一张工地招工传单,那传单在他的揉搓下,早已变得皱巴巴,满是褶皱,恰似他那饱经沧桑的命运,每一道褶皱里都藏着生活的无奈与艰辛。偶然听闻工地诱人的加班费,黯淡的眼眸中,瞬间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,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家人围坐吃年夜饭、孩子们穿着新衣嬉笑玩耍的温馨画面。那画面,如同寒夜中唯一的曙光,成为了他此刻心中唯一的精神支柱,也悄然拉开了这个家庭与命运新一轮抗争的序幕,然而,这一丝曙光在命运的黑暗面前显得如此微弱,仿佛随时都会被无情地扑灭。

母亲泪如雨下,眼眶红肿得如同被霜打过的石榴,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,那泪水里饱含着无尽的心酸与无奈。她双手紧紧揪住丈夫的衣角,声音颤抖得厉害,仿佛风中的残烛,在寒风中摇摇欲坠:“孩他爹,这天寒地冻的,工地简直就是个吃人的魔窟啊!万一出了什么事,咱们这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?咱们守在一起,虽说穷苦了些,可心里踏实啊。”父亲眉头紧锁,额上的皱纹仿若被刀深深镌刻,每一道纹路里都藏着生活的忧虑,然而,他的目光却似燃烧的火炬,坚定而炽热,仿佛在黑暗中努力寻找着一丝光明:“孩子他妈,我心里有数,这是咱们家翻身的唯一机会啊,熬过这一遭,就会有盼头了,我不能让孩子们一直过这种苦日子。”

母亲满心无奈,苦涩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心头,长叹一声,那声叹息里饱含着无尽的心酸与哀愁,仿佛是对命运的无力抗争。她匆匆抹干泪水,转身收拾丈夫的工装。手指不住地颤抖,每缝一针,都仿佛将深深的担忧揉进了线里。线在布料间穿梭,好似在编织着一张无形的网,将满心的牵挂都缝入其中;包好仅存的干粮,虽少得可怜,却仍小心翼翼地塞进丈夫兜里,目光中满是眷恋与不舍,仿佛这一别便是永别。而后,拖着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的脚步,伴着丈夫那逐渐远去的身影,渐渐隐没在漫天的风雪之中,只留下一颗被惆怅填满的心,在原地徘徊,如同迷失在黑暗中的孤魂,找不到方向。

随着父亲的离去,家中的温暖仿佛被一并带走,只剩下无尽的冷清与艰难,兄弟俩的生活也被推进了更为苦涩的深渊。兄弟俩蜷缩在小院门口,狂风如同一头发了疯的蛮牛,猛烈地撞击着门板,门板剧烈摇晃,门轴发出尖锐的哀号,那声音,似在哭诉着这日子的凄苦与悲凉,仿佛是命运奏响的一曲悲歌。弟弟身形瘦小孱弱,身上那件打着补丁的旧棉袄,根本无法抵御这严寒的侵袭。小脸被冻得青紫,鼻尖冻得透亮,仿佛一颗脆弱的水晶,嘴唇干裂渗血,颤抖着发出微弱的哀求:“哥哥,我饿得肚皮都贴脊梁了,馋肉馋得厉害,就想吃一小口。”陆何年望着弟弟那可怜兮兮的模样,心好似被一把锋利的冰锥猛刺,眼眶瞬间泛红,疼惜地发誓,无论如何都要满足弟弟这小小的愿望,那是他在这黑暗生活中唯一能为弟弟坚守的一丝温暖。

他紧了紧那破旧不堪的围巾,那围巾短得几乎围不住脖子,抬手温柔地拉高弟弟的衣领,仿佛想为弟弟筑起一道抵御寒冷的屏障,尽管这屏障如此单薄,却饱含着他对弟弟深深的关爱。攥紧弟弟的小手,那小手在他的掌心,如一块冰冷的冰块,让他的心也跟着一阵刺痛。迎着风雪,朝着集市艰难地挪去。一路上,大风裹挟着暴雪,如钢针般刺扎着肌肤,双脚深陷在厚厚的积雪之中,每拔出一步,都好似在挣脱泥沼的束缚,雪灌进鞋子瞬间化成冰水,冻得脚趾生疼,仿佛无数根细针在猛扎,每一步都充满了艰辛与痛苦。弟弟紧紧跟随在身后,小手紧抓着哥哥的衣角,身形在风雪中飘摇不定,仿佛一片随时都会被狂风卷走的落叶,在命运的狂风中无助地挣扎。

好不容易抵达集市,这里热闹非凡,香气四溢,人来人往,吆喝声、讨价还价声交织起伏。兄弟俩却仿若置身于冰窖之中,与这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,仿佛两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孤独灵魂。弟弟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肉铺,眼神炽热得似饿狼盯着猎物,那眼神中满是对食物的渴望与对生活的无奈;路过布摊时,又忍不住伸出小手轻轻摩挲着那柔软的布,轻声说道:“哥哥,等咱有钱了给妈买,这布摸着真软和。”瞧见弹弓时眼睛一亮,随即又黯淡下去,懂事地说:“咱不买,省钱给爸妈买手套。”那稚嫩的话语里,满是对父母的思念与对家庭的责任感,让人听了不禁心酸落泪。

肉铺前,陆何年攥着皱巴巴的零钱,手心满是汗水,紧张得憋红脸刚要开口,肉铺老板刚要递来那点肉沫,突然被旁边一个粗壮汉子一把拦住,那汉子乜斜着眼冷笑:“这年头谁不艰难,哪能随便施舍,别开这坏头。”老板面露难色,无奈地将手缩了回去,还小声嘟囔:“我也不容易,这孩子……唉。”陆何年眼眶瞬间红透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却强忍着不敢落下,生怕弟弟更加伤心,拉着弟弟手匆匆逃离。那原本怀揣的一丝希望,瞬间如泡沫般破碎,满心只剩冰冷与绝望,脚步也变得虚浮,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,将他们彻底掩埋在黑暗之中。

谁能料到,命运黑手无情一挥,灾难如黑色海啸汹涌而至,瞬间拍碎陆家那本就飘摇的幸福小船。那天,小镇工地仿若火药桶炸裂,起初大楼传出沉闷怪声,像恶兽在胸腔里低吟,仿佛是灾难来临的前奏;转瞬轰鸣声震耳欲聋,似巨兽吞天,整个世界都在这巨大的声响中颤抖。大楼摇晃得厉害,脚手架嘎吱作响,似要散架,工具如雨点般砸落,烟尘滚滚,工人四散奔逃,呼救声震彻云霄,那场景如同地狱降临人间,让人不寒而栗。

陆何年的爹娘恰在漩涡中心,凶险骤临。父亲扛着水泥袋攀爬脚手架,那沉重水泥袋似一座小山压在他肩头,每一步挪动都伴随着脚手架剧烈摇晃,仿佛随时都会坍塌,他的每一步都像是在死亡边缘挣扎。灾难毫无征兆降临,一阵剧烈晃动,他脚底猛然一滑,整个人瞬间失衡摔落。水泥袋率先砸下,狠狠撞在他腿上,“咔嚓”一声,腿骨应声而断,剧痛如汹涌潮水瞬间席卷全身,他张嘴欲喊,却被这排山倒海的疼痛哽住喉咙,只发出一声闷哼,那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与绝望,仿佛是对命运不公的最后控诉。

然而,厄运并未就此罢休,一块宽厚木板裹挟着千钧之力,仿若夺命巨斧,从高空直直砸向他后背。这一击犹如重锤砸在破败残垣上,他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,重重栽入层层叠叠的废墟之中。面部因极度痛苦而扭曲变形,双眼圆睁,那里面满是恐惧、不甘以及对家人的无尽牵挂,张嘴欲呼喊妻儿名字,却被轰然崩塌的巨响彻底吞没,声音消散于无尽烟尘,生命之光仿若风中残烛,骤然而灭,只留下一具冰冷的尸体,在废墟中诉说着命运的残酷。

母亲在旁目睹丈夫遇险,惊恐尖叫划破长空,仿若凄厉夜枭啼鸣,那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与绝望。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搀扶,混乱中,她被疯狂奔逃的人群冲撞倒地,发丝凌乱如疯长野草,手掌擦破,鲜血渗出,膝盖磕在尖锐石块上,瞬间青紫淤血。她顾不上疼痛,眼神里盈满绝望与无助,双手胡乱挥舞,似要抓住那缥缈的救命稻草,却一次次落空,仿佛在与命运进行一场徒劳的抗争。

眨眼间,倾泻而下的砖石泥沙如汹涌潮水,无情将她掩埋,身体被死死压在废墟之下,唯有一双眼睛瞪得滚圆,那里面依旧是惊恐、不甘以及对孩子揪心扯肺的牵挂,嘴唇微张,仿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呼喊孩子名字,却被残酷命运定格,死不瞑目,那目光仿若穿透黑暗的利箭,直直刺向命运不公的苍穹,仿佛在质问命运为何如此残忍。

大楼轰然垮塌,烟尘蔽日,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尘土味。兄弟俩闻噩耗,仿若遭雷击电掣,灵魂都似被震出躯壳,疯了般不顾一切地冲向工地。现场仿若修罗炼狱,残垣断壁横七竖八,救援人员满脸焦急,大汗淋漓,双手在废墟中不停翻刨,即便被砖石划破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,嘴里还念叨着:“再快点,说不定还有人活着!”兄弟俩目光慌乱急切地搜寻,待看到父母紧紧依偎在一起的遗体,陆何年仿若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,瞬间呆立原地,大脑一片空白,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意义。

父亲满脸血污尘土,额头那道伤口深可见骨,仿若狰狞黑洞,无情吞噬着往昔的慈爱与生机。双眼圆睁,凝固着临终前的恐惧、不甘与对家人的无尽牵挂,身体扭曲变形,骨折的手臂以怪异角度弯折,衣物破碎褴褛,沾满泥灰,仿若破碎蝶翼,昭示着生命的惨烈终结,让人不忍直视。母亲面容憔悴,脸色惨白如纸,双眼空洞却潜藏无法消散的眷恋,双臂呈环抱状,仿若临终仍拼尽全力护着丈夫,双腿被水泥板死死压住,周围血糊糊的,发丝杂乱黏在脸上,尽显惨状,仿佛在诉说着她生前的挣扎与无奈。

兄弟俩扑在父母身上,声嘶力竭地哭喊,那哭声仿若要撕裂这冷酷的苍穹,可父母再也无法回应。陆何年双手紧紧抱住父母,指尖抠进废墟的土石里,手背青筋暴起,他怎么也不愿相信,那个清晨还在叮嘱自己照顾好弟弟的父亲,那个熬夜缝补衣衫的母亲,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。弟弟更是哭得昏厥过去,小小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,仿若被抽去了主心骨,仿佛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整个世界。

此后的日子,仿若被一层永散不去的阴霾死死笼罩。老屋愈发显得死寂阴森,每一道裂缝都仿若在幽幽叹息,每一处角落都藏着往昔回忆的碎片,刺痛着兄弟俩的心,仿佛每一个角落都在诉说着曾经的幸福与现在的痛苦。

陆何年时常在半夜猛然惊醒,冷汗浸湿被褥,梦中父母离世的惨状如恶魔般紧紧纠缠。他瞪大双眼,死死盯着漆黑的房梁,大口喘气,心跳如雷,直至弟弟睡梦中不安的呢喃传来,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,轻手轻脚地安抚弟弟,那颤抖的双手却泄露了他佯装的镇定,他的内心依旧被恐惧与悲伤填满。

白日里,陆何年强撑着出门料理琐事,邻里们起初还投来怜悯目光,可日子久了,有人竟开始嘀咕,说兄弟俩是“扫把星”,克死了爹娘,害得家里晦气,原本偶尔还有人递来的半碗剩饭、一件旧衣,也都没了踪影。每次路过工地,那已然化作废墟的场景就像一只无情的大手,将他狠狠拽回噩梦深渊,父亲倒下的身影、母亲绝望的呼喊,在耳畔挥之不去,仿佛在不断地提醒他命运的残酷与无情。

弟弟也变得沉默寡言,曾经灵动的眼眸如今仿若蒙着一层灰暗薄纱,时常独自坐在小院发呆,小手紧攥着父母留下的旧物,一坐就是一整天。唯有那只不知从哪跑来、瘦骨嶙峋的流浪猫,偶尔依偎在他脚边,发出微弱“喵喵”声,能换来他一丝下意识的轻抚,他也只是机械地动动手,眼神依旧空洞,仿佛灵魂已经出窍,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。

更糟的是,弟弟突染重疾,夜里发起高烧,浑身滚烫,直说胡话。陆何年知道,这是弟弟幼小的心灵实在承受不住父母双亡的巨大打击,精神防线崩塌,引得身体也跟着垮了下来。他心急如焚,背着弟弟在雪夜里狂奔,四处求医,可家家闭门,只因无钱付诊金。

寒夜如墨,狂风在屋外呼啸,似要将这摇摇欲坠的老屋连根拔起。陆何年怀抱着烧得滚烫的弟弟,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。弟弟在迷迷糊糊间,干裂渗血的嘴唇不停嚅动,微弱的声音含混不清,却一声声喊着:“妈妈,妈妈……”那呼唤里满是幼童对母亲怀抱的渴望,仿若只要喊得够多,妈妈便能如往昔般温柔现身,驱散病痛阴霾,那是他在病痛与恐惧中唯一的慰藉。

片刻后,见无人回应,弟弟又带着哭腔唤着:“爸爸,爸爸……”每一声都像一把锐利小钩,直直扎进陆何年的心窝,疼得他眼眶泛红,几欲落泪。往昔父母双全时的温馨画面走马灯般在陆何年眼前闪现,父亲有力的臂膀、母亲宠溺的眼神,与当下的凄惶形成惨烈对照,让他更加感受到命运的无常与残酷。

陆何年只能更紧地搂住弟弟,滚烫的额头贴着自己脸颊,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为他硬生生压下高烧,哽咽低语:“别怕,哥哥在呢,哥哥在……”可那颤抖的声线,终究掩不住满心的悲戚与无助,狂风拍门声、弟弟的呓语声交织,屋内的空气仿若都凝着化不开的哀伤,未来的路仿若隐在浓稠黑暗里,不见一丝光亮,兄弟俩的命运在这凄寒长夜里飘摇不定,不知能否捱过这夺命病魔的侵袭,仿佛在黑暗的深渊中挣扎,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。

陆何年守着弟弟,在黑暗中煎熬了整整一夜。刚破晓,微光艰难地透过云层,洒在银白积雪上,他仿若被注入一丝力量,决定再做一次挣扎。他用家中那条破棉被将弟弟裹得严严实实,仿若要隔绝所有寒冷与病痛,而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迈向镇里唯一的医馆。

医馆大门紧闭,陆何年抬手用力拍门,门板震动,回声在寂静清晨格外刺耳。许久,门开了一道缝,露出药童不耐烦的脸:“没钱就别来捣乱,快走!”陆何年“扑通”一声跪地,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石阶上,瞬间淤青红肿,他哀求着:“求求您,救救我弟弟,他烧得快不行了,我以后给您做牛做马抵债!”药童面露犹豫,这时屋内传来郎中冷漠声音:“别理他,咱们也难,救不起这等穷病号。”门“哐当”关上,陆何年瘫倒在地,泪水夺眶而出,望着那紧闭大门,满心悲戚化为无声嘶吼。

雪又纷纷扬扬飘落,陆何年背起弟弟往家走,路过集市时,昨日那肉铺老板远远瞧见,心头一软,小跑过来,塞给他一小包草药:“孩子,这药拿去,虽不名贵,但愿能起点作用,撑过这阵儿。”陆何年愣神片刻,反应过来后连声道谢,老板摆摆手,眼中满是怜悯:“快回去照看弟弟,都是苦命娃。”

回到家,陆何年生火煎药,草药味弥漫全屋,他一勺一勺喂给弟弟,每喂一口都轻声低语:“弟弟,喝了药病就好了,咱以后日子还长。”弟弟眼神迷离,吞咽艰难,药汁顺着嘴角流下,陆何年耐心擦拭,反复哄劝。或许是老天不忍再苛待,药效渐显,弟弟体温慢慢回落,脸上褪去那骇人的潮红,沉沉睡去。陆何年守在床边,几日未合眼,此刻困意如潮水袭来,但他不敢睡,就那样凝视着弟弟,直至眼皮沉重耷拉。

待弟弟醒来,已是两日之后,身子依旧虚弱,却有了些生气。陆何年紧绷的心弦稍松,他知道,这场与死神的拔河,暂时赢了一局。此后,兄弟俩日子依旧艰难,却因这场生死考验,心贴得更近。陆何年更加拼命,跟着镇里木工师傅学手艺,哪怕手指被工具磨得鲜血淋漓,也不吭一声;弟弟身体好转后,便帮着邻里做些琐碎小事,换些粗粮蔬菜,偶尔还能得个鸡蛋,悄悄攒起来留给哥哥。

然而,命运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。镇里遭遇罕见雪崩,大量积雪裹挟着石块、断枝,如汹涌洪流般从山上呼啸而下,瞬间冲垮房屋、卷走财物,陆家老屋也摇摇欲坠,岌岌可危。兄弟俩在混乱中紧紧抱住一根粗壮树干,随着雪浪的冲击跌宕起伏,不知会被带向何方。雪崩过后,小镇满目疮痍,陆家彻底没了安身之所,仅有的一点家当也消失殆尽。

此时,陆何年望着废墟,满心绝望,弟弟扯着他衣角,轻声说:“哥哥,咱咋办?”声音带着哭腔。陆何年抱紧弟弟,无言以对,泪在眼眶打转。邻里自顾不暇,无人能伸出援手,兄弟俩衣衫褴褛,饥肠辘辘,仿若被世界遗弃。

就在他们最无助时,陆何年想起父亲曾提过,深山里有处废弃的山神庙,虽破败,却能遮风挡雨。他咬咬牙,牵着弟弟的手,朝着深山走去。

山路崎岖泥泞,荆棘划破衣衫,弟弟忍不住“嘶”了一声,陆何年忙停下,心疼地问:“扎疼了吧?哥哥看看。”弟弟吸了吸鼻子说:“哥哥,我没事,就是不小心被刺了下,咱快走吧,这天黑了更难走。”

陆何年皱着眉:“那也得处理下,别感染了。”说着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拨开弟弟裤腿,看到几道血痕,他从衣角撕下一条布,轻轻裹住,愧疚道:“都怪哥哥没照顾好你。”弟弟摇头:“哥哥,不怪你,要不是你,我早撑不下去了。”

不知走了多久,那座山神庙终于出现在眼前,断壁残垣,蛛网尘封。陆何年先进去探路,叮嘱弟弟:“你在这儿等着,哥哥先瞅瞅安不安全。”一会儿后,他出来拉着弟弟:“进来吧,小心脚下。”

弟弟看着昏暗的庙内,有些害怕:“哥哥,这里阴森森的,不会有啥怪物吧?”陆何年安慰道:“别怕,有哥哥在呢,就算有怪物,哥哥也能挡着。”

陆何年率先踏入庙中,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,呛得他咳嗽几声。他挥挥手,驱散眼前的灰尘,打量着四周。庙顶破了好几个大洞,阳光斑驳地漏进来,照亮了地上厚厚的积尘,尘土中还有些小动物的脚印,想来这里也曾是它们的临时庇护所。角落里堆满了落叶与杂物,几只蜘蛛在墙角忙碌织网,仿佛在这破败中努力构建着自己的小世界。

兄弟俩在山神庙中暂作安顿,陆何年四处寻找可利用的资源,用树枝和干草铺成简易床铺,又在庙外寻来一些野菜和山果勉强果腹。夜晚,寒风透过墙缝呼啸而入,陆何年紧紧搂着弟弟,用自己的体温为他取暖,心中默默思索着未来的出路。他知道,不能就这样被命运打败,为了弟弟,他必须坚强起来,去寻找改变命运的机会,哪怕希望渺茫,也要在这黑暗中努力开辟出一条通往光明的道路。

在山神庙的日子里,陆何年每日都会早早起身,他看着仍在睡梦中的弟弟,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怜爱。他轻手轻脚地走出庙门,试图在山林中探寻更多生机。有时,他能幸运地发现一些被积雪掩埋的坚果,或是在溪边捕到几条小鱼,这些收获都会让他欣喜不已,仿佛看到了生活的一丝曙光。

弟弟的身体也在逐渐恢复,他开始跟着哥哥在庙周围熟悉环境,学习辨认哪些野菜可以食用,哪些树枝适合生火。尽管生活依旧困苦,但兄弟俩相互扶持,彼此的陪伴成了最珍贵的慰藉。

一日,陆何年在山林深处意外发现了一个猎人废弃的小屋。屋内虽已破旧,但有一些可用的工具,如一把锈迹斑斑的斧头和几张破旧的兽皮。他如获至宝,将这些东西带回了山神庙。

凭借着木工手艺和这些工具,陆何年开始尝试修复山神庙的一些破损之处。他用斧头砍来合适的木料,修补着庙顶的大洞,弟弟则在一旁帮忙递工具,眼中满是对哥哥的钦佩。

随着时间的推移,山神庙渐渐有了些许生气。兄弟俩的生活也逐渐稳定下来,他们在庙前开垦了一小片土地,撒下了一些从镇上废墟里找来的种子,期待着未来能有收获。

然而,命运的考验并未就此停止。一场暴雨引发了山体滑坡,泥石流冲毁了他们辛苦开垦的土地,还堵住了通往山外的小路。但这次,兄弟俩没有绝望,他们相互鼓励,决定一起清理淤泥,重新开辟道路。

陆何年深知,他们不能永远被困在这深山之中。他一边继续教弟弟读书识字、学习手艺,一边计划着等道路疏通后,带着弟弟走出大山,去寻找更广阔的天地,去追寻那被命运多次打击却依然不肯熄灭的希望之光。

日子一天天过去,兄弟俩在艰苦的环境中持续努力。他们用树枝和藤条编织成简易的陷阱,放置在山林中的兽径上,偶尔能捕获到一些小型猎物,为他们补充急需的蛋白质。陆何年还利用猎人小屋中的兽皮,经过鞣制后,为弟弟制作了一双简陋却保暖的鞋子,让弟弟在寒冷的山林中行走时能稍微舒适一些。

弟弟也逐渐成长为哥哥的得力助手。他学会了如何巧妙地设置捕鱼的机关,常常能在清晨收获几条肥美的鱼儿。在陆何年修复山神庙的墙壁时,弟弟负责搬运石块和搅拌泥土,尽管稚嫩的双手被磨得满是水泡,但他从未有过一句怨言。

有一次,弟弟在山林中不小心惊扰了一窝马蜂,被愤怒的蜂群追着叮咬。陆何年听到弟弟的呼救声后,毫不犹豫地冲过去,用衣服包裹住弟弟,自己却被马蜂蜇得遍体鳞伤。兄弟俩相互依偎着回到山神庙,简单处理伤口后,他们相视一笑,仿佛在这苦难的生活中,只要彼此还在身边,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。

尽管山体滑坡带来了巨大的挫折,但他们的努力也逐渐有了成效。兄弟俩日复一日地清理着淤泥和石块,手中的工具换了一批又一批,肩膀被磨得红肿,手掌也布满了厚厚的茧子。

在艰苦的开路过程中,弟弟突然又生病了,虚弱地躺在山神庙的角落里,脸色苍白如纸,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,身体止不住地颤抖,呼吸也变得微弱而急促。陆何年心急如焚,他急忙凑近弟弟,轻轻将弟弟扶起,让他靠在自己怀里,耳朵贴近弟弟的胸口,仔细聆听弟弟的心跳和呼吸,同时,手搭在弟弟的额头,感受着那滚烫的温度,以此判断可能是长期的劳累与山中寒湿之气侵袭所致。

陆何年匆忙在山林中寻找熟悉的草药,他的身影在树林间急速穿梭,眼神焦急地扫视着每一处草丛和灌木。脚下的路崎岖不平,他却全然不顾,好几次被藤蔓绊倒,手掌擦破了皮,膝盖也磕出了血,但他爬起来继续寻找,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有药草的角落。回到庙中,他赶忙生火煎药,干枯的树枝在他慌乱的动作下被折断,火星溅到他的手上,他也顾不上疼痛。每一分钟都显得无比漫长,他紧紧盯着药罐,仿佛只要他盯得够紧,药就能快点熬好。喂药时,弟弟已虚弱得难以吞咽,陆何年轻轻扶起弟弟的头,将药碗凑到弟弟嘴边,耐心地哄劝着:“弟弟,来,喝一口药,喝了药你就会好起来的。”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眼神中满是焦虑与疼惜。

在弟弟生病期间,陆何年一边照顾他,一边独自承担起清理道路的工作。天还未亮,他就起身,先为弟弟准备好温热的草药汤和少量食物,放在弟弟枕边。然后,他扛起简陋的工具走向被堵塞的道路。他挥舞着沉重的铲子,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,双手磨出了更多的血泡,血泡破裂,血水渗出来,他只是简单地用树叶擦一擦,又继续干活。肩膀被沉重的石块压得红肿不堪,他咬着牙,强忍着疼痛,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弟弟生病的模样,这让他更加坚定了不能放弃的念头。他知道,只有尽快打通道路,才能带弟弟出去寻求更好的医治。

夜晚,陆何年守在弟弟床边,时刻留意着他的病情变化。他每隔一会儿就会用湿毛巾为弟弟擦拭身体,给弟弟降温。弟弟在半梦半醒间,嘴里喃喃着“哥哥,我不想拖累你”。陆何年紧紧握着弟弟的手,轻声安慰:“别怕,我们是兄弟,要一起面对。命运再难,也敌不过我们兄弟齐心。”他的眼神中透着无比的坚定,那是对弟弟的承诺,也是对命运的宣战。

上纵横小说支持作者,看最新章节

海量好书免费读,新设备新账号立享
去App看书
第一章 霜刃困途
字体
A-
A+
夜间模式
下载纵横小说App 加入书架
下载App解锁更多功能
发布或查看评论内容,请下载纵横小说App体验
福利倒计时 05 : 00
立即领取
05 : 00